终是世中人-第七章
第七章 记忆
马车里，我身边的Charlotte一直微笑着，很安静，窗口吹进的微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，又缓缓落下。
“Charlotte？你在想什么？”
“我在听伦敦的声音。”Charlotte转向我，微笑着，眼中一片朦胧，“很有趣。”
我也不再说话，陪她一起听着:马蹄的哒哒声、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咯吱声、犬吠声、街边小贩的叫卖声、小孩子的哭叫吵闹声、夫妻的争执吵架声，仔细听甚至还有几不可闻的“欲望碰撞”声。我也是第一次认真用耳朵去感受这座城市，熟悉又陌生，确实很有趣！
随着马车行出市区，浑浊的气味渐渐消散，空气清新起来。Charlotte深吸几口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:“嗯，青草的味道！Isabella，我能去公园走走吗？”
“可是，我答应过你母亲，不让你下车……”
“亲爱的Isa，求你了，带我去吧！”
Charlotte双手急切的抓着我的手臂，身体倾向我，满脸的祈求。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离我太近，近的有些过界了。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味，不同于以前的那种玫瑰脂粉味，这味道更像雨后花蕾的清香。她温热的鼻息打在我脸上，让我觉得自己皮肤的温度瞬间升高了。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灿若桃李的容颜，手不自觉的抬起，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庞的那一刻生生忍住了。
“Isabella？可以吗？带我去吧。”Charlotte仍在求我，声音低低的，柔柔的，像羽毛划过我的心，让我无力拒绝。
“好，好，我答应，你先坐好。等到人少的地方我会让马夫停车的。”
Charlotte闻言乖乖坐好，一脸笑意。
马夫将车停在一片相对僻静的树林旁，我挽着Charlotte的手臂，并肩在草地上漫步。微风帮我的脸降了温，我侧头看看身边的Charlotte，她一直没有说话，只是微笑着，认真的用听觉和嗅觉感受着这一切。我却无心欣赏风景，全心留意着我们的脚下和身旁，生怕有石头绊倒她，有树枝刮到她，或者有莽撞的人撞到她。风起，金黄的树叶翩然落下，恰有一枚落在了Charlotte肩头，我抬手取下，顺便抚平她被风掀起的衣领。
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:“Lady Isabella？”
我回头一看，轻叹一口气:“Oh，Lord Liddington.”
“还真的是您啊，我还以为看错了。难得啊，深居简出的Lady Isabella有雅兴来逛公园。这位是？”Liddington带着饶有兴趣的笑看着Charlotte.
“这是我的朋友，Mr W… Worth.”我挽着Charlotte手臂的手稍稍用力，她便会意的冲Liddington颔首。
“哦，是朋友啊…不知道这位姓氏如此有趣的朋友来自哪里，看着有些面熟啊。”
“呵”我轻笑一声，“Lord Liddington对我的朋友很感兴趣嘛！那我是否要向大人您汇报下我朋友的‘履历’呢？”
“Lady Isabella 言笑了。只是令兄平日一直跟我们说很担心您的交友方式，所以我也就想替侯爵多了解些，确保您这位朋友如此优秀的容颜下也能有一颗金子般发光的心呀。”
“还真是有劳大人为我费心啊！您对我哥哥的忠诚我很欣赏，所以麻烦您帮我转达一下，我和什么人交往就不用他操心了。”
“好吧，好吧，我会转达。”Liddington又一次用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Charlotte一番，一副品头论足的模样道:“如果社交圈里的传闻不假，那Lady Isabella的口味似乎变了啊。今晚的游乐场，不知您是否会带这位朋友出席呢？让我等也有机会对这位英俊的朋友加深下了解。”Liddington说着，竟然上前一步，拍了一下Charlotte的肩膀。
我忙上前半步，挤到两人中间，用半个身子把Charlotte挡在身后。
Liddington一愣，揶揄道:“Well, 看来Lady Isabella很是疼爱这位朋友嘛！”
我强忍内心的愤怒，厉声道:“Lord Liddington，你越界了吧！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，哪怕是你父亲，Hovingham伯爵，也没有权利这样跟我说话，更何况是你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，你还没有爵位吧。”
我看着Liddington一副吃瘪的样子，愤怒消退了些，接着道:“我想你需要搞明白一件事，不管你跟我哥哥走得多近，也不过就是他那肮脏俱乐部里的一个卒子而已。冒犯Fitz家族的人，你，不够资格！请你谨言慎行，不要学你那位朋友，Lord Fallon，自掘坟墓。”我说罢带着Charlotte转身离去，留气焰全无的Liddington站在那里张口结舌，像个傻子。
我安抚的拍拍Charlotte的手臂道:“对不起，隐瞒了你的姓氏。总有些恶心的人认为自己披着贵族的皮囊就有了高人一等的权利。曾经有个朋友教会我我，对待恶意，没必要坦诚，最好的办法就是更大的攻击。”
Charlotte笑笑，没有说话。回到马车上，沉默良久的她开口问我:“Isabella，我以前认识刚才那个人吗？为什么我感到愤怒在心中燃烧呢？”
Charlotte皱起的眉头让我有些心疼，可又拿不准应该对她讲多少，沉吟片刻道:“Charlotte，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，没有必要再纠结，让它逝去吧。那些情绪，也会释然的。你只要记得现在的快乐就好。”
Charlotte没有接话，低头沉默片刻，又把脸转向我:“那么Isabella，我们之间，以前是怎样的？我想了很久，还是记不起。你对我这样好，我们以前应该很亲密。可你是贵族夫人，而我是老鸨的女儿，我们怎么会有交集？”
我看着Charlotte灰蒙蒙的眼睛，那些混合着各样情绪的过往一股脑的涌上来，如鲠在喉。内心一番思量，我最终决定还是不用自己的感情去捆绑她，便回答:“我们是…很好的朋友…”
“朋友？”Charlotte似乎不满足于这简单的答案。
“我们互相信任，彼此保护，互相扶持，对付共同的敌人。”
“那时的我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你有悲悯的赤子之心，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。你又是那么坚强、勇敢、智慧、冷静和充满力量，你有天使般的灵魂和女神一样的容貌，你的美丽足以照亮整个伦敦。你是落入凡尘的Venus。”
一抹羞涩的红晕浮上Charlotte的面颊，“哈，我有这么好？好吧，我承认，我就是这么好。”一个顽皮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，“那你呢？早上你来时爸爸称你为我的 muse. 你一定是优雅又高贵吧？”
“我嘛…我以前胆小又软弱，守着被玷污的灵魂，困在一座镜屋里，恐惧又绝望。是你帮我打碎了那些可怕的镜子，释放了我。而且我非常依赖你，遇到事情就会跑去找你，焦虑的问每一个遇到的人:‘Where is Charlotte？’ 。我还总要求你为我做这做那，甚至在你承受丧母之痛时还要你去帮我夺回财产，多自私。”
Charlotte饶有兴趣的听我讲着，挂着温和的笑意，“那我猜你也一定也为我做了很多，只是你没有说罢了。”
我也笑了，一直压在心头的愧疚就这样被Charlotte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走了。
“Isabella, 我想了解你，多讲点你的事给我听吧。你的家人，你的生活…”
马车突然停下了，车门开了，Charlotte没说完的话被留在车厢里。我牵起她的手，带她走出车厢，“Welcome to my home.” 我接着又在心里补了一句:“也许有一天，our home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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